“噗哈哈,前辈你在说什么呀。”
听了理查德的话,菲丽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,她一边捂住嘴一边笑:
“「我的悲痛并不在你之下!」什么的…嘻嘻,看来前辈的确不太擅长安慰人呢~”
“…咳咳,让你见笑了。”理查德无奈地挠了挠头。
“没有啦,倒不如说我其实很高兴哦,明明不擅长却还想着安慰菲丽丝,前辈还是很有前辈的样子的嘛。”
菲丽丝微笑着擦了擦眼角:“不过前辈大抵是误会了,我说这些并不是为了向您诉苦的…毕竟事情已经发生这么久了,菲丽丝当时又还小。事到如今,就连那个害死我父母的贵族坏蛋的脸长的什么样子,菲丽丝都已经记不太清了。”
“我只记得他说的一句话。”
菲丽丝的声音慢慢平静下来:
“那个人说:「如果对结果不满,你们也是有选择权的。」”
“……”理查德没有说话,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菲丽丝,夜色之下,少女的肩膀正微微地颤抖着。
“前辈,你知道吗,其实他说的没有错。我的父母在事故发生时其实并不是当场去世的,也许教会的高阶牧师本能挽救他们的生命,但家里的条件在医院里甚至连好一点的药物都用不上,所以最后他们还是走了。”
“法院判决的时候,我们同样有请律师辩护的权利,但对方买通了法官。他们轻描淡写的将一切责任推到我已经离世的父母身上,贵族被无罪释放,就连赔偿款也带着「人道关怀」的名号。现在想来,也许家里的亲戚们当时同样有上诉的选择权,但他们只忙着瓜分着那笔赔偿款。对他们而言,为死人主持公道兴许并没有到手的米兰币重要吧。”
“后来,我带着赔偿款的一部分和父母所剩的遗产,离开依邻姆到克拉塞尔去…这是因为我的父母一直很尊敬学者,他们也同样希望我能成为那样的人。菲丽丝想啊,至少也要实现这个愿望,他们才能安心的瞑目吧,所以很认真很认真的学习了。”
菲丽丝低下头,她咬着嘴唇,低声说:
“但是,魔法学院…圣安娅魔法职阶进修院,那里的学费实在是太…昂贵了。”
“菲丽丝本以为那笔用生命才换来的钱够我花半辈子,没想到那所学校仅用两年的时间就把它榨了个干净…老师说,我的天赋完全拥有继续深造的资格,但最终我只能选择退学。”
“后来在贫民窟的那段日子里,我遇到了许多各种各样的人。他们有人穷困潦倒,有人重病缠身,将我的遭遇放在那里来看,其实好像倒也不算什么了。”菲丽丝一边说着,一边从口袋中拿出那包揉皱的香烟,“就好像这包香烟——前辈,你知道吗,它原来的主人是一位曾照顾过菲丽丝的老先生。但就在上周,他病死在了一个没有星光的夜晚,这包香烟就是他唯一留下的遗产了。”
“嗯…我觉得那位老人家,他应该并不希望你沾染上这个。”
“是啊,那位老先生离开前嘱咐我拿这个去卖钱换点吃的,我将它留下来也许只是因为不甘心吧。不甘心那些贵族坏蛋可以逍遥法外,像他那样的好人却只能选择默默无闻地死去。”
少女将烟盒收进口袋,抬起头望向星空:
“前辈,凯尔特公国的确是一个自由的国度,我们每个人都拥有数不清的选择权。但是,我逐渐发现,这种自由似乎并不是每个人都能享用的。”
“能在这种自由中受益的,也许只有贵族的人吧。对于更多的人来说,尽管拥有着选择的权利,但他们依旧别无选择。”
菲丽丝深吸了一口气,她面向理查德的方向:“……前辈,其实呀,今天我在法庭上说谎了。那番为怀特先生作证的证词,实际上只是伯纳德律师提前为我写好的剧本而已,是编造的……六年前的我并不认识他,也更不会认识那个叫奥兰多的贵族坏蛋。”
“这…告诉我真的没关系吗?”
“嗯,没关系了。毕竟就算到最后,怀特先生不也还是没能获释吗,这些努力已经失败了。”菲丽丝自嘲的笑了笑,“我想说的是,尽管我的确很讨厌那些贵族,但这么做并不是为了像怀特先生一样寻仇。我只是想知道一个答案。”
她的语调平静而温和,宛若梦呓。
“这样的自由…真的能算是自由吗?”
“……”理查德久久不语,他也不知道该作何回答,也不确定这句话是自言自语还是向他寻求答案的,两人就这么并排坐着,望着密密麻麻的星星围绕在月亮旁边。
“菲丽丝,”理查德顿了顿,继续说道,“你对自由的定义,是什么?”
“对自由的定义…吗?”菲丽丝眨了眨眼,“我认为……是平等,人人都可以行使自身自由的权力,前提条件就是平等。”
“平等啊……”
在这个依然还是封建主义的社会,这种发言简直是骇人听闻,自由的前提是平等,那平等的前提……就是一个没有阶级制度的社会和国家。
“如果你是这么认为的,那你内心的答案不是很明确了吗?”理查德叹了口气,他本不该说这句话,这句话可能会害了菲丽丝,也可能会害了自己。
“我……我没有勇气,前辈,我很害怕……而且,我太弱小了。”菲丽丝低下头,如同宝石一般的蓝色眼眸闪烁着点点星光。
“我想,每个在克拉塞尔生活过的人,或多或少都有这么想过。”理查德摸了摸菲丽丝的头,“这就是体制化,那里就是一座——名为自由的巨型监狱,吸引着每个向往未来的年轻人,用名誉将他们束缚在那里,让他们习惯那里的规则、意识和环境。这个国家的资源毕竟是有限的,如果有人能多得到一点,就会有人失去更多。当这种现象在名为自由的旗号之下变得越来越肆无忌惮时,社会上的不平等就只会愈演愈烈。霜梓塔内的学者被要求敢于怀疑,积极论证,可他们本身就属于体制化的受益者,所谓的创新精神也不过是在前人插旗的位置向外延伸罢了。而处于体制化内的普通人,他们大多数就像巨大机械中一颗微不足道的齿轮,命运在出生的一刻就已经被决定了。这就是克拉塞尔,被誉为未来的雾之都。”
说实话,理查德倒是无所谓这些,对自由的定义也不是他需要操心的事情,对他而言,眼前还有一个更大的危机需要处理。他既不是学者,也不是思想家,这些话自然也不是他的原创,而是莉莉丝拒绝霜梓塔对她发出的邀请时和他说的话。
“是…这样吗?”菲丽丝愣愣地看着理查德,小嘴微张,蓝色的眼瞳剧烈的晃动着。从前的她仅仅只是为这种虚假的自由感到不公,却未曾想会听到有人告诉她这样的现实竟是有缘由的,这番话着实给她带来了不小的冲击,甚至让她泛起一股绝望。
“如果…是这样…那菲丽丝,又该怎么做才好?难道就只能适应…呜,只能,屈从于这种「自由」吗?”
菲丽丝的声音中带上了哽咽。这个自从失去双亲后就几乎没有再哭过的女孩,现在眼中逐渐盈满了泪水。
“…抱歉,是我说的太多了。”自知失言的理查德一拍额头,对菲丽丝无奈的笑了笑,将手掌轻轻放在她的头顶。
“菲丽丝,其实你不用考虑太多。这个世界是很复杂的,而你还尚且年轻,这些压力不应当由现在的你来承担。但也正是因为你还年轻,拥有着无限可能的未来,这也代表着更多的方向和机会。如果你对某些事情抱有疑惑,那就去铭记它,去学习更多的知识,开拓更宽的视野。再然后,通过自己的眼睛去寻找答案和出路。”
理查德不知道他这番话菲丽丝听进去了多少,因为棕发的少女一言不发,只顾着拽住他的衣袖小声啜泣。
他并不擅长应付这样的场面,只好尽可能温柔地抚摸着那棕色的发丝,随后从怀里抽出一张百万的支票,塞进了少女的手心:
“菲丽丝,我想你的父母是正确的,你的确很适合去当一名学者。果然,你更适合去当一名学者。等我这次胜诉后,银行就会解冻我的资产了,到时候你就拿着这张支票去兑换现金吧,这些钱就是我在你身上下的赌注。我期待着在霜梓塔上看到你的那一天,如果是你的话,一定可以找到属于自己的答案,然后,走得比霜梓塔里的那些学者更远。”
至于到那个时候会掀起怎样的波澜,就不是理查德操心的事情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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